“那种人老娘平日里最看不起，长得又高又大的，一来就动手打人，当自己是土皇帝吗？”大婶边洗碗边骂骂咧咧，“进我们的地盘还想撒野，没门！吃喝都不给他，晚上不腾地儿给他睡觉，看他能嘚瑟到什么时候！”

缪莎拨了拨水面上细密的洗洁精泡泡：“他知道，呆不下去，会走。”

洗了一个多小时的碗，没再听外面有动静，她终究还是坐不住，对大婶说：“大婶，我有点事，孩子麻烦你，对不起。”

“缪莎姐姐再见！”

希望皇兄别再惹是生非，不然，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。

缪莎四下张望着，心想。

然而从食堂到护工宿舍，一路都没看到金。

她走进宿舍，庭院对面几个大叔正进进出出在收一间空屋，白梓景靠在门边，手里衔着烟，时不时跟他们说两句话。

缪莎跑过去，先是从顾霰那屋的窗缝偷偷看了两眼。白筱绕裹在被子里睡得安详，顾霰坐在床边安静地看书，觉得不好打扰，她便对旁边懒散抽着烟的白梓景问：“你有看到我皇兄吗？”

白梓景吐出一个灰色的烟圈和一口白气，声音淡淡：“没有。”

路上没有碰到，也没有回这里等着她？

缪莎咬起手指甲。

一个大叔听见说话，探出头问：“缪莎小姐，你找的那个姓黄的，是不是就是那个大高个外国人？”

“是的，”缪莎马上点头，“你看到他？”

“我来的路上碰见他跟在孩子们后头。你这么着急，该不是他要对孩子们下手吧！”大叔一下子紧张了起来。

“不是不是，我找他。谢谢你。”她摆手道谢。

“缪莎殿下，您跟金殿下吵了架？”白梓景垂下夹烟的手，问。

缪莎表情低落下来，“嗯”了一声，转身朝外去。

金一向嫌小孩烦，但也不至于去欺负他们。

他跟在他们后面干什么呢？

孩子们的宿舍不远，几分钟就走到了，门前空地上一堆大大小小的雪人，大的那个肥肥圆圆，被一群奇形怪状的小雪人围着，看着有点滑稽。

缪莎绕过它们走进去，没看到老师，孩子们都聚在同一间屋子里玩玩具。

“缪莎姐姐缪莎姐姐，”一个小男孩邀功般地跑过来，向她展示怀里那只陈旧的大手风琴，“你看你看，我学会弹琴了！”

说着拉出两声响。

“嗯嗯，你好聪明，”缪莎弯腰摸了摸他的头，“你看见，一个金头发，外国人吗？”

“你！”

“男的？”她补充。

“你说那个叔叔吗？有的呀，”小男孩扯着手风琴，兴高采烈地说，“那个叔叔可好玩了！说什么要跟我们道歉，就在外面堆了超级大的雪人！还教我们弄响这个，一起唱歌，但是我们的歌他一首都不会唱！”

缪莎又逡巡了一次屋子里，并没有看到金的身影，耐心等他说完，又问：“那他现在，在哪里了？”

“他说自己是外国的王子，我们不信，”小男孩回答，“他就要证明给我们看，所以去做菜了。”

“做菜？”

“嗯，他说要做皇宫里才有的大螃蟹和大龙虾。虽然我们都觉得现在螃蟹跟龙虾肯定已经冷死了，他还是想抓，问了我们河在哪里，就走了。”

“缪莎小姐？你又来陪他们玩了啊，”他们聊天的功夫，女老师也回来了，拍了下小男孩脑袋道，“现在河都冻上了，别鼓捣姐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，赶紧回去睡午觉。”

“危险？”缪莎追问。

“那条河是从山里流出来的，最近雪崩，河里的冰也不结实，不安全，”女老师接着说，“我刚得了两包好茶，上楼去坐坐？”

“谢谢，不用，我回去了。”她婉拒了，皱起眉毛就要走。

“等一下，缪莎小姐。风先生临走把车钥匙落下了，你们是一路的，麻烦你回去后转交给他，”女老师说完，去门口的抽屉里翻找，“咦，钥匙么？我明明放这儿的，钥匙呢？”

小男孩低着头牵了牵女老师的衣角，声若蚊蝇：“老师，我……我拿给叔叔了……”

近来多雪，今天是难得的晴朗天气，几道光柱从阴云缝隙里透落，看得人心情也好起来。

金一边降下车窗，在满是积雪的地面上辨认河道，一边幻想着缪莎对他说“皇兄，我原谅你了”的场景，嘴巴几乎咧到耳根去。

“为了我亲爱的皇妹，低个头道个歉，完全不在话下嘛，”他自信满满地对自己说，“啧，我这么有气度的男人简直太珍稀了，甩那个姓顾的一亿条街啊。”

“喀嚓”。

轮胎下细微的裂响被引擎杂音和自言自语盖过去。

“顾少顾少顾少！”白筱绕被一串连珠炮似的叫声吵醒，“不好了！皇兄他去河上了！快开门呀，我要借你的车，我要去救皇兄！”

她揉着眼睛坐起来，身边原本在看书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