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，医院精神科。

医师助理打开问诊室的门：“请问哪位是澈先生的监护人？”

“我是。”白筱绕从等候的长椅上站起来。

“白小姐，”医生望向她身边默不作声站着的澈，“我不建议在说明病人病情的时候，当事人也在场，也许会影响到他的心态。”

“没关系，他坚持要听，请说吧。”白筱绕话落，就感到澈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。

侧头看去，他的眼睛紧盯桌后坐着的医生，唇抿起，显得十分忐忑。

“从初步诊断来看，首先澈先生患有轻度的抑郁症，主要表现在交流障碍上，但基于患者仍能对你表现出信任这一点，病情在可控范围，不必过于担心，”医生说道，“再有就是你们反映的第二人格。我分析了澈先生的各个检查报告，暂时没有发现这方面的迹象，不排除是病人臆想出的结果。白小姐，平时生活中他有睡眠障碍、感知迟钝或是自虐自杀倾向吗？”

“……我不太清楚。”她微微蹙眉。

医生不由得多看他们两眼：“那我先简单开几副药。观察一段时间后，你们再来复诊吧。”

白筱绕拿着药单下楼。

澈拉着她的衣袖安静走着，忽然停下，侧头看向就诊等候区挂着的电视。

白筱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。

新闻里正播报着一则疑似黑帮内斗案，水泥墙上犹见几点暗红，封锁线内，交错的白色线条勾出人形轮廓，现场惨烈。

涞国最近真的很不太平。

“绕，那医生提醒了我一件事，我想不明白……”澈忽然低低地出声，“我为什么，独独会信任你呢？”

白筱绕的视线落回他脸上。

“我一直都在漂泊，当得知‘他’的存在之后，更加无法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太久……总觉得，我之所以这样流浪，就是为了遇见你。”他轻轻地说，睫毛在眼里投下一片暗影，“你会拯救我，让我回归正常，所以我才如此信任你。绕，用华国的说法，这就是‘缘分’吧？”

他隔着袖子握住她的手腕，像个懵懂的大男孩，温和且小心翼翼，一如他说话的语气。

“也许吧。”她拍了拍他的手，“澈，你不宜想太多，别再提‘他’了。”

见她对自己的暗示不作回应，澈露出些许失望的神情：“绕，你也不相信我？你也觉得‘他’是我妄想出来的吗？”

“我相信你，”白筱绕轻叹，“别自己为难自己，好吗？”

……

“白筱绕，包装设计部的总监叫你。”门口一个同事传话进来。

包装设计部？

白筱绕刚出调香室，专注过久的精神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，对方何许人也。

杜这是还想纠缠她？

“白小姐，不要去！”旁边一个女同事闻声，连忙皱紧眉对她摇头。

白筱绕看过去。

“那个老男人出了名的好色，一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入职他就要出手，又酗酒爱赌，因为这个，他老婆都跟别人跑掉了，”女同事语重心长，“你也别看他是个总监，叫你你就去，他是设计部的，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，不要理他。”

白筱绕正想说谢谢，一男一女抱着文件经过办公区，边走边轻嗤道：“你别劝她了，前几天我们还看到她和杜一起同桌吃饭呢。”

说着白了一眼白筱绕。

女同事脸色微妙地变了变。

白筱绕心里无奈暗叹：“谢谢你的提醒，我会小心他的。”

不分国籍，也不论地界，似乎总有一些人，仿佛天生就怀着对他人的歧视和恶意似的。

白筱绕并不打算争辩那莫须有的诋毁，清者自清，对她来说，调香才是一切。

她径自下楼。

至于杜的传唤，他想等她上钩，那就等吧。

涞国时间正好下午两点，公司广播里传出午休报时的时候，手机也响起来。

“下班了？”

“对啊，刚下。你怎么知道？”

“你说过你两点下班。”顾霰说。

真是一分一秒都不差。

白筱绕弯唇：“你算这么清楚？”

“当然，”他也笑了一下，说，“我看了涞国的新闻，有桩聚众斗殴的案子，离你的住处很近。”

“你说那个啊，”她一下就想起来，“离我们那其实挺有一段距离的，我也是上新闻之后才知道，据说是什么黑手党互殴。”

听到她轻松谈论的语气，顾霰放下心来：“小猫，要注意安全。”

“我知道的，”她垂下睫毛笑，“对了，顾霰，我有件事要告诉你。就是，嗯，不知道风镜笙有没有跟你说，我收留了一个流浪的画家……”

顾霰背倚落地玻璃，修长的影子从脚下直蔓延至室中央。

她的声音轻细，衬着刚刚从城市楼林后升起的朝阳，整个冷清的办公室都变得温暖了起来。

“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