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凌领他们到住处后就离开了，接下来的两天，他们都窝在屋子里专心倒时差。

白筱绕睡得浑浑噩噩，又一觉醒来，天色微暮。

华国这时大约将将正午。

她给顾霰发了条短信，出去客厅找之前剩下的面包吃。

风镜笙他们应该还在睡，房门紧闭着。

想着找点事情做，白筱绕填饱肚子，就去收拾阳台。

她的房间临街，阳台有几个花盆，不知道前主人种过什么，经过一冬，已经全部枯死了。对面人家的窗台上爬满了某种翠绿的枝条，和这里的荒芜形成鲜明对比。

泥土脱水板结，硬的像石头，她使尽浑身解数撬着，无意抬起眼睛，扫见对面楼下，有个全身罩着深色带帽斗篷的人。

身形大约是个男人，靠坐在墙根，手边摆着颜料盘，对着她，在画板上涂涂抹抹。

那是在涞国随处可见的街头艺术家。

路灯渐渐亮起，蹲踞街边的其他人都开始收起工具离去，只有他还静静坐在那里。

画了一会儿，那人抬起头来。

白筱绕感觉视线好像和他对上，于是挥了下手。

画家抬起的头顿了两秒，又低下继续作画。

她有种奇妙的感觉。

该不会对方是在画自己吧？

白筱绕洗了手，下楼去街上。

门口几步远，两名涞国青年正各自怀抱着乐器，在人群围绕中弹唱不知名的民谣。

听到身后有响动，他们回过头来，其中的贝斯手向白筱绕吹了个口哨，把手中刚好结束的民谣，换成一首流行情歌。

白筱绕瞧见他们面前积着纸币的鸭舌帽，尴尬地红了下脸，摸出几枚华国硬币丢进去，快速走开。

“我画得不好。”

那个画家还没等她走近，就低着头这么说了一句，声音是属于成年男子的低沉。

“肖像权是我的，你既然画了，就没有不让我看的道理。”她绕过画板，然后发现画布上，一座空落落的阳台顶部，原本她在的地方，被画了一只收着双翅，即将降落的小小白蝴蝶。

白筱绕难言地“呃”了一下。

她把目光转向画家，讷讷：“对不起，我以为……”

“没关系，”他取下画递给她，“不介意的话，请收下。”

白筱绕双手接过。

画家站起来，熟练地收起工具，背上画板。

涞国人都很高大，她抬头望去，看见一片漂亮的浅金色，像是一片阳光落在了他澄净的眼底。

但兜帽下的脸庞布满浓密的浅褐色胡须，她难以确切分出他的年纪。

他不自在地歪了下脑袋，藏在帽底下的脸埋得更深了。

白筱绕不动声色挪开视线：“谢谢你的画。”

“再见。”他低声说。

暮色更浓，太阳已经落下。

白筱绕把画纸贴在墙上，对着看了半天，仍然看不出什么门道。

她叹一声，起身去把窗帘拉上，顾霰正好回短信了。

早点休息。

她不由微笑。

——嗯。晚安。

又隔了几日，司马凌为他们引荐她的父亲。

苏承晚去参加了模特培训，受邀前来的只有白筱绕和风镜笙。

穿过一道花园走廊，可以看见绿意盎然的庭院里，一个老人正静坐在茶桌前。

两鬓微霜，面孔修净，一眼便可见是位斯文严谨的老绅士。

司马凌的父亲司马绎，曾是涞国十分有影响力的调香师之一，随着年岁渐高，近年隐退幕后，成为了一名声望极高的评香师。

“爸爸说话有时不计分寸，偶有失礼的，也是性格使然，你们不要多想。”临进花园，司马凌向他们打预防针，说完，还特意看了白筱绕一眼。

风镜笙笑得很痞：“没事没事，绎叔稀罕她还来不及呢。”

“爸爸对同行比常人更严格。”她皱眉道。

说完，就不再跟他们交头接耳，快步走进去。

“凌姐是不是看你不太顺眼啊？”风镜笙回头问。

白筱绕亦有同感。

但她没说话，而是看向庭院中的司马绎。

司马绎自从看到他们，目光就一直定定的，锁在她身上。

刚一落座，就听他凝声问：“你就是白筱绕？”

白筱绕刚捏住茶杯柄的手又慢慢垂下去：“是的。久仰了，司马前辈。”

她坦然镇定。

司马绎又审视了她一阵：“实不相瞒，你十分肖似我的一位故人。”

“故人？”她问。

“你过来，我闻闻你的香。”他的眉头皱得很深。

这个要求提得委实失礼，连司马凌都微微变了脸色，白筱绕略犹豫一下，站起来伸出手去。

他口中的故人，与香有关，不便提姓名，莫非是……